明亮的日子让我们感动（组诗）

?刚杰·索木东（藏族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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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核桃树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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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已经西斜

仍有，斑驳的光

透过茂密的枝叶

洒落一地的陌生

废弃的楼宇里

无人进出的门

严守着

午后的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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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地上，有几只鸟

继续啄食零碎的时光

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

唯一感到庆幸的是

人近中年，尚能

陪着这条迟缓的大河

慢慢找回，生命里

这段柔软的血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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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，起身的时候

已有大片大片的云朵

在树梢，慢慢凝结

惟愿，能有一场大雨

彻底浇灭

北方的怒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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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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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是喜欢，把一切

都想象得过于美好——

比如，一定有露

凝在熟悉的叶片上

比如，一定有雨

轻轻敲响途中的窗

比如，可以骑马归来

踢散萦绕此生的思念

比如，可以卸下骨殖

轻轻松松地，步入

下一个平淡的轮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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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羁绊依旧，包裹着我们

越来越平常的每一个日子

午夜归来，甚至不敢奢望

能有一盏亮着的灯

——而唯一庆幸的是

从梦中醒来，尚能

面向东方，轻轻说出：

“早安！众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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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静候一季葳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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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把影子投到地上

草地就开始变绿了

再绿一点，你就可以

看到，青藏

丰满的腰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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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云更高的高原

风雪掩藏的山冈

就埋葬着，先人

越来越轻的骨殖

春风吹过的时候

一些苍凉，正在散去

一些悲伤，正在散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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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一年的时光

究竟是有多么的漫长？

我的父亲，当我们

把三百多个日夜的思念

和三百多个日夜的遗忘

都聚拢你的身旁

就可以看到

下一季的葳蕤

正在诵经声里

慢慢铺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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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告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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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树杏花，开在

无人的院落

一场大雾，弥漫

料峭的村庄

你手植的紫斑牡丹

又长高了几许

再次离开的时候

还是没能，看清

春天的面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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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的岁月究竟有多短暂

一年的时光究竟有多漫长

我的父亲，当我们

从四面八方，再次聚拢

你长眠的山冈

诵经，超度，祈祷，祭奠

然后又四散而去——

生活，似乎还能

回到原来的模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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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雪终于消融

草地开始返绿

人世依旧如此温润

有位诗人，独立高原

轻轻吟唱——

“回得去的是老家

回不去的才叫故乡”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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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诗人阿信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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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致父亲，或者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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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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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临的途中，依旧

忘却了，低洼的来处

和将去的高度——

我只是，如你当年般

轻拉着这双小手

试图，让每一步

都走得平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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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下山的途中

我们一定会遇到

迟缓东去的河流

安静盛开的野花

和那些，无声无息

错肩而过的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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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看远一点

当然，还会有

灰蒙蒙的天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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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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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让雨一直这么下着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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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年，天气转暖

对我而言，只是

一种说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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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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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多年过去了

昨夜的梦中，还是

只能挥舞着

你佩戴了一生的

那把腰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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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如何才能

彻底放下，这些

懦弱和虚荣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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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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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俯首大地，就有美好”

——人近中年的时候

终于学会，慢慢咀嚼

这些，攒了几辈子的

咸咸淡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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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，忽略你

渐行渐远的脚步

在每一缕晨曦里

努力写下

人世温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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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刊于《散文诗》2017年11月号（下半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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